【我的讼No.1162】介绍卖淫刑案

当事人租了一套房子，带着两三个“失足妇女”从事卖淫活动。招嫖的方式就是某某通讯软件的摇一摇，事成之后，她在嫖资中提成100至150元。要是“生意”比较好，她自己也要出面招待客人。某晚，她们正在从事卖淫活动时，警方破门而入，抓获卖淫女三人，嫖客四五人。嫖客和卖淫女拘留数天后都被释放，惟她被刑拘。

我们签下这个案件后，*担心的问题是罪名。如果只定介绍卖淫罪，那就不会判得太重，但如果定性为组织卖淫罪，刑期便在五年以上。两个罪名之间，刑期差别很大。我们介入后，为当事人申请取保，又写了不予逮捕意见书，均未获办案机关的同意。等案子到了检察院，阅卷之后，发现起诉意见书建议以介绍卖淫起诉，我们才稍为安心。

因为当事人自愿认罪，检察机关建议以简易程序审理本案，不过，在庭审时，因为当事人的一句话，这个案子被转为普通程序审理。

检察院的起诉书中写明当事人介绍卖淫500余次，这是当事人在公安机关的供述，但事实上有证据的只有当晚抓获的几个人，已经完成交易的只有两人。这就给我们律师出了一个难题，我们不能给当事人明说，让她否认这个介绍次数，但如果当事人承认了这个次数，按照量刑规定，每增加一人应增加刑期六个月，她的刑期至少会在五年以上。在开庭前，我都会去会见当事人，告知其庭审程序和注意事项，至于如何回答法官或检察官的问话，我一般都会明确告知当事人：之前在公安局怎么交待的就怎么说。我们办刑案，一定要有敏锐的风险意识，重庆李庄案，殷鉴不远。

当事人运气很差，碰到一个特别严格的法官。开庭时，法官问她：认不认罪，对起诉书指控的事实有没有异议。当事人说：认罪，但介绍次数没有500次那么多。法官马上说：那你就是不认罪咯，案子要转为普通程序，今天休庭！当事人以为犯了大错，吓得在法庭上哭起来。我跟法官求情，希望继续开庭，法官不同意，还对当事人说：你这么一说，我会认为你被逼认罪了呀。

近一个月后再次开庭，我为其辩护称，有证据证明的介绍次数只有两次，介绍成功的只有一次，情节显著轻微，属于初犯偶犯，认罪态度良好，悔罪深刻。此外，她在公安盘查时没有逃跑，归案时如实供述，应认定为自首。法院认为检方指控的500次及获利6万元，只有当事人供述，没有其他证据印证，证据不足，不予认定，*终结合当事人介绍卖淫的时间，判决当事人犯介绍卖淫罪，刑期为一年半。

大部分的刑案当事人出狱后，都不愿意再见律师，可能是不想再触及那段痛苦的经历，但这位当事人出狱后，还特意请我吃了顿饭，表示感谢，挺讲义气。她家庭贫困，原本在工厂打工，几度失业后，进入这个行业，可恨亦可怜。她所从事的是一个古老的职业，随着阅历的增长，我们似乎越来越难以对她的行为作道德评价，这也是为什么仍有人呼吁卖淫合法化的原因所在，但好在法律已有评价，这是她们以此道谋生必须接受的规则，也是必须接受的风险。

作者：周晓明，经济法博士，法学博士后，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。主要执业领域为公司与股权、争议解决、计算机及数据、刑事辩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