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的讼No.1120-1121】诈骗罪刑案两宗
两位当事人经亲戚介绍到一公司上班，该公司“经营”地下彩票业务。他们的工作是通过微信或QQ添加好友，将好友拉到公司组建的微信群或QQ群，这些群里会有人给他们推荐彩票。他们也会向好友们暗示投注彩票赚了不少钱，好友们经不过诱惑，便会被引导至这个公司制作的网站上充值投注。每期中奖号码均以官方网站公布的数字为准，投注方式、开奖方式、中奖赔率均与官方彩票一致，听说中奖率居然比官方彩票还要高。如果有中奖，可以提现，当然除非你就此收手不干，否则肯定还会投入更多的钱，而这些钱都会进入这家公司老板的腰包。公司开业不到两个月便被公安一锅端了，十多位员工全部被抓，我们团队为其中的两位员工辩护，我代理一位女员工，助理代理一位未成年人。

当时正值央视炮轰电信诈骗之时，公安系统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打击电信诈骗的专项行动，这个案子就这样被当成了当地的典型案例，电台和报纸都有报道。公安局以诈骗罪开展侦查，检察院也以该罪起诉。因为两位当事人入职的时间都很短，涉案的金额很少，我们申请了两次取保，但均未获批准。助理辩护的那位当事人从事犯罪活动的大部分时间并未成年，抓捕时刚满18岁，被当成未成年犯处理，他的案子单独审理，由助理单独完成辩护。

一审庭审时，当地法院选了一个*大的法庭，也有数家媒体到场采访。十余位辩护人几乎一致认为公诉机关指控的诈骗罪不能成立，我也持相同观点。因为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数额超过50万元，对首犯的量刑肯定会超过10年，其余被告人的量刑也会相应拉高，因此，犯罪数额的*终认定事关重大。意外的是，其余辩护人在质证上面表现极弱，对公诉机关出示的证据几乎不持异议。我觉得只能在质证上进行突破，在这方面花了很大的气力，特别是对受害人有关的证据上。因为受害人分散于全国各地，公安机关的取证存在很大的问题，有些是叫当地公安局做了笔录，将笔录邮寄过来，有些连转账记录都没有提供，有些甚至只有一位侦查人员签名，我一一指出这些问题，在庭后还受到了旁听人员和律师同行的表扬。

遗憾的是，我的”优秀“表现并没有改变这个案子的判决，一审法院仍然对被告人下了重手，定诈骗罪，多数被告人被判十年以上，我的当事人也被重判四年九个月，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我对这个案子的预判。助理辩护的未成年案效果则非常理想，一审法院判了他三年有期徒刑，缓期四年执行，并当庭释放了他。

我建议我的当事人提起上诉，虽然二审改判的总体概率很低，但只有上诉了，才可能争取到改判的机会。当事人父亲也觉得法院判得太重，虽然经济状况并不好，仍然决定再付律师费，由我帮他女儿的案子打二审。助理辩护的当事人已经获得缓刑，虽然我也觉得还是应该上诉，但当事人父子并无上诉的意思，我就未再开口。

二审法院决定开庭审理，我觉得改判的希望多了几分。更让我意外的是，二审的检察官在庭审中公开认为本案并不构成诈骗罪，我当时就认为，这个案子铁定要改判，就是不知道刑期会缩短多少。二审法院认为各位上诉人的行为构成非法经营罪，在量刑上也比一审时轻了不少，我的当事人由一审的四年九个月改至三年，虽然我觉得还是不理想，但当事人父亲已经非常满意了。

那位未成年人因为没有上诉，他的罪名和刑期没有变化。我建议他父亲申请再审，他父亲虽然觉得诈骗罪实在不好听，也并没有采纳我的建议。大约两年后，他父亲发来信息，检察院主动启动了审判监督程序，对他儿子的案子再审，我觉得很高兴。他没有把*终的文书发给我看，但罪名和刑期的改变是一定的。

对于两位当事人来说，这可能都是他们的**份工作，他们未曾想工作未满两月，便身陷囹圄，其中一位还将面临三年漫长的刑期。这已经不是我**次在案子中碰到这种事情，好多年前办一诈骗案，也是整个公司被端，检察院起诉了近五十人，有不少的学生模样的被告人在席上泣不成声，他们都是刚参加工作，没想到供职的公司是诈骗公司。不久前，接待了一个咨询，事主毕业后在一个计算机公司做文员，公司因爬虫业务涉嫌犯罪，她也被刑拘。

又到毕业季，各位求职的同学一定要提高警惕，不要以为举世皆浊，我们公司这不算什么，也不要以为只是打打电话聊聊微信，无关宏旨，更不能认为我们公司这么多人，青天白日，干的怎么可能是犯罪的勾当。涉世之初，定要擦亮眼睛，否则社会可能很快就会给你补上一堂深刻的课程。

作者：周晓明，经济法博士，法学博士后，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。主要执业领域为公司与股权、争议解决、计算机及数据、刑事辩护。